张贞(1884—1963),是福建民军的一大派系——靖国军系统的军事领袖,与孙中山西南军政府关系密切。统治福建后,任福建唯一的蒋介石半嫡系部队——中央陆军第49师师长,是有名的“闽南王”。在福建四大地方军阀中,唯有张贞不是绿林出身,曾参加辛亥革命凯时kb88娱乐场、讨袁、护法、北伐诸役,是正统的,三、四十年代位秩中央执委、立法委员和陆军二级上将,其在军政两界的资历和地位与卢兴邦、陈国辉等不可同日而语。在中央红军铁拳的打击下,张贞赖以称王的资本第49师折损过半,后又被19路军吞并,以至过早地失去兵权,沦为无兵可带的将军。抗战胜利后,张贞退出现役,后随退往台湾,1963年病逝台北。

　　张贞,原名张善兴,字浩然、干之,1884年2月8日出生于福建诏安四都乡东峤村一户普通农家。其父张介一于耕稼之外,兼贩卖地产土糖,家庭生活在全村约400户人家中居于中等。

　　张贞6岁入私塾,习四书五经,接受严格的旧式教育。15岁后,于读书之暇随父经营糖商。24岁入诏安丹诏小学高级班就读。26岁(1910年)考入漳州府中学堂。在张贞负芨求学的这些年中,中国社会正处于大变化的前夜,虽居于偏辟乡村,张贞仍能感到变化的某些迹象,并为之好奇和激动。尤其是革命党人的宣传,更让张贞热血沸腾。在漳州府中学堂,张贞和同学好友汤铭盘等经陈彬侯(同盟会漳州分会会长)介绍,秘密加入同盟会。张善兴改名张贞,改字干之,以示“志节不移,报国坚贞。”武昌首义后,南方各省纷纷响应,保定预备学堂闽籍学生余逢时、杨逢年等人到漳州策动起义,张贞等同盟会员全力配合。时福州起义正紧张筹划,需各地革命党人派员支援,张贞等10余人响应同盟会福建支部的号召,组织“漳州学生光复队”,于1911年11月初离漳赴榕。福建全省光复后,张贞和汤铭盘又于12月初在榕报名参加由闽都督府教育部长黄展云和同盟会委员、南洋归侨许逸夫组织的福建学生北伐军,北上与清廷余孽战斗。经由保定军校在榕学员施以短期军训后,于翌年1月中旬乘轮赴沪。不久,孙中山与袁世凯“和议”告成,清帝退位,福建学生北伐军奉南京临时政府陆军总长黄兴命令开往南京,改称陆军入伍生团第2营,张贞等有幸亲身参加了孙中山大总统的警卫。5月,陆军入伍生团奉命解散,张贞等部分闽籍学生转入湖北武昌陆军第二预备军官学校受训凯时kb88娱乐场。1913年春又被选入保定军校第三期炮兵科深造,与白崇禧、黄绍竑、何健、张治中凯时kb88娱乐场、刘建绪、潘节文、王澄濡、吴石、汤铭盘、许显时等为同期同学。

　　张贞就读保定军校期间,正是袁世凯加紧复辟帝制,厉行专制独裁之时,张贞耳闻目睹,义愤填膺。孙中山在东京组织中华革命党,并派叶青眼到厦门筹组福建支部,领导福建的反袁运动。党人庄育才、庄文泉等人于同安灌口寨仔湖组织闽南讨逆军,联络各路民军相率起事。保定军校闽籍学员潘节文、张贞、林芍侯、汤铭盘等,奉中华革命党之命,未经校方允许,毅然于1915年夏秋间先后南下厦门,参加福建讨袁武装。潘节文等上寨仔湖组织民军军训,张贞留驻鼓浪屿协助革命党机关的秘密工作。

　　聚集厦门和同安的革命党人都是热血青年、革命干城,他们对袁世凯蓄意称帝、卖国求荣的罪行义愤不已,发誓“袁贼不倒,决不罢休”。从1915年底到1926年6月,包括张贞在内的一批革命志士先后策划并实施了厦门起义、泉州起义、攻打同安县城等行动,志士们奋不顾身,甘洒热血,殊为可赞;但由于缺乏群众基础,敌我力量悬殊,若干行动不是流产就是失败,钱竹轩、潘节文、汤文河凯时kb88娱乐场、庄育才等勇士壮烈牺牲。

　　袁世凯暴毙后,黎元洪接任,南北议和。张贞、汤铭盘等又返回保定军校续读,延至1917年夏初始毕业。

　　张贞毕业回闽之时,正逢北京发生张勋复辟和段祺瑞“毁法”等一系列事件,孙中山率部分国会议员南下,在广州成立军政府,发起第一次护法运动。张贞等闽籍同学响应护法,相约赴穗,效力军政府。时黄花岗七十二烈士方声洞之兄、元老方声涛于广州任卫戊司令,张贞等遂投奔方声涛处。1917年12月7日,张贞获任大元帅府参军处副官,未几,方声涛以靖国军第6军军长(唐继尧任命)的名义,率驻穗部分滇军前出潮汕,与陈炯明的“援闽粤军”一道,兵出福建,进击皖系军阀李厚基。张贞随军前往,就任第6军第2工兵营营长(虚设建置)。1918年1月,奉方声涛之命,张贞便装潜入闽南,收编民军,以为内应。时福建党人许卓然于南安凤巢山纠集民军,打出“闽南靖国军”的旗帜,张贞闻讯人山,协助整训民军队伍。闽粤战争爆发后,闽南靖国军杨恃平部攻漳平,许卓然部攻同安,有力配合了援闽粤军,使陈炯明得已顺利攻下漳州。此时,靖国军已形成以晋江安海为中心,地跨晋、南、同三县的地盘,军力大振。

　　粤军攻下漳州后,宋渊源和陈炯明发生龃龉,宋愤然离漳,往永春说服王荣光,驱逐陈炯明所委派的赵光(1918年初,陈炯明派赵光、王荣光到永、德收编民军,打出“援闽粤军第1军”的旗号),并拟实行统一闽南民军的计划。宋派人游说张贞,张贞虽对统编不悦,但碍于旧谊(张贞在保定军校期间与宋过从甚密)勉强同意。但许卓然却不买宋的面子,认为宋贪功利、好虚荣,不宜患难与共。张贞左右为难凯时kb88娱乐场。经多方游说,统编会议终于在同安文斗店召开,闽南各路民军头子大都参加,靖国军方面由张贞和秦望山与会。会上,宋渊源宣布奉孙中山令入闽收编民军,统一军事,畀成一护法劲旅。与会代表推举宋为福建护法军总司令,张贞为参谋长,吴威和王荣光为第1、2军军长。会议讨论以王荣光之一部编为护法军基干队伍,张贞提议由其保定同学林邦燕为该部统领,王荣光以为是张贞欲挖其墙脚,暴跳如雷,双方拔枪相向,演出一场全武行。虽为宋渊源所劝阻,但靖国军代表张贞凯时kb88娱乐场、秦望山愤然离会;加之宋渊源仅有朱执信所交委任状一叠,对各部民军的饷械要求无言以对,以至会议不欢而散,统一民军计划终成泡影。

　　整编会议破裂后,靖国军依然故我,安、南、永一带民军虽改称护法军,以宋渊源为司令,“实际军政不统一,自相雄长,掳人勒赎,纷乱比以前更甚。宋渊源徒拥虚名,鲜有实际措施凯时kb88娱乐场。”靖国军方面,许卓然见张贞治军有方,将闽南靖国军司令一职交与张贞,自己专事整理地方财政。张贞整军经武,锐意进取,将闽南靖国军编为两路,以杨持平为第3路司令,张自兼第4路司令,辖第7、8两团。第7团由张贞兼团长,辖洪英民、汪连明两营;第8团由黄孙坚任团长。不久,方声涛军次诏安、云霄、见闽南靖国军已有相当实力,乃派其前敌参谋长林知渊前往安海,宣布将靖国军第6军和闽南靖国军合组为福建靖国军,委周朝宗凯时kb88娱乐场、夏述唐、杨持平、张贞为第1、2、3、4旅旅长,其中前两旅为随方入闽之滇军部队。方的部队由海军舰只载运,陆续登陆安海,由张贞派人接应安顿。

　　1919年初后,护法阵营与闽督李厚基的战事已告停息,双方划界而治,而闽南漳、泉两属三支护法队伍(援闽粤军、护法军凯时kb88娱乐场、靖国军)之间却因复杂的个人恩怨和利益关系而阋墙煮豆,先是宋渊源、王荣光受陈炯明压迫,走投无路,向张贞求援,护法、靖国联军合作击败粤军。许崇智见粤军败于民军,感到莫大耻辱,正要起兵报复,适逢孙中山派来的特使徐瑞霖前来调解,故避免了一场大的战祸。继之,护法、靖国双方都因招编民军、擅委官吏等又复摩擦至火拼,双方短暂联合又告破裂,张贞率队于1919年4月9日愤然返回安海。

　　正当护法军忙于收编、整理,安定地方之时,却传来了方声涛欲亲自率兵前来永春的消息。原来,方自出兵福建后,于1918年12月12日受广州军政府委为福建军务会办,但其图闽野心受到陈炯明的打压,自忖靖国军实力有限,不足以与粤军摊牌,故极欲笼络民军,作为其问鼎福建的资本凯时kb88娱乐场。张贞、许卓然亦想利用方部实力和方本人的威望来震慑宋渊源、王荣光,进而并编护法军,因此极力怂恿方声涛带兵入永,并密商机宜。宋渊源知来者不善,但拒之无理,便允方先带一排兵随行。方声涛莅永后,受到备极礼待。月余后,张贞见方毫无动静,派人密谒方,请方调滇军入卫,方犹豫不决。张贞策划以滇军一团由南安拐向安溪,以迷惑护法军,然后乘夜直趋永春。翌日天明,宋渊源知滇军已到城下,急下令,但为时已晚,“方恐宋误会,速即派员向宋解释,宋遂顺风转舵,召回巡防兵,以示绝无介蒂,自此两军混驻一地。”这时,广州军政府任命的福建军务督办、护法舰队司令林葆怿劝宋渊源与方声涛合作,共组一军,由方出任司令,宋副之,并由张贞、王荣光各统一军。方凯时kb88娱乐场、宋皆有意,唯张贞坚决反对。张贞密商于方,以换防为名,由张贞亲率一团入驻永春(滇军一团退守诗山)。张贞入永后,大施阴谋手段,骗取宋渊源的信任,谋取了护法军的财政权,还将护法军的花名册全部交张,以示合作诚意,期望由张整训三军,俾成劲旅。1919年10月,张贞见时机成熟,与靖国军代总指挥林知渊(时方声涛受邀赴穗)精密策划,有意克扣护法军饷粮,激其暴动,然后以镇暴为名,一举捣毁护法军司令部,并端掉王荣光的老巢——石鼓(宋、王恰不在石鼓),随即大败由德化反扑之护法军王锡三、黄其澜部。护法军全线动摇,有的公然倒戈,有的暗中附张,仙游吴威则裹足不前,持观望态势。张贞尽占永春后,连发快邮代电及《告海外侨胞书》,展开宣传攻势,对宋渊源、王荣光极力攻讦。据云,该书在南洋侨胞中反映良好,张贞颇为自得,决计乘胜掩取德化,护法军一败再败,残部逃往德化、大田交界山区。

　　张贞击败护法军,夺得永、德地盘,整个泉属地区基本为其囊括,护法军各部相继“易帜”。在粤之方声涛喜出望外,电令林知渊悬挂“福建军务会办公署”的招牌于永春。但好景不长,靖国军防线过长,收编过多,财政不堪重负;面对李厚基北军和陈炯明粤军的双重压迫,军事调度亦难以维系,危机潜伏。

　　在沪之孙中山先生对于福建护法各部之间的争斗尤为关注,虽不明真相,难辩曲直,但连函陈炯明、许崇智、宋渊源、许卓然凯时kb88娱乐场凯时kb88娱乐场、张贞等,嘱其“本互让之精神”,“捐除小嫌,同心御侮。”[4]殷切希望,见诸笔端凯时kb88娱乐场。可惜的是,孙中山的祈愿并未得到响应,各方均以为曲由彼,直在已,从本位出发,顺我者昌,以至同室操戈,愈演愈烈。

　　1920年春、夏,国内局势动荡。被桂系挤走的孙中山着令陈炯明与李厚基媾和,并订立协议:粤军回粤讨桂,以福建地盘换取李厚基饷弹支援。方声涛在感情上属于桂系一派,而张贞却主张“粤桂交斗,我军宜沉着观变,若炯明战胜,我却按兵不动,如若战败,便可出兵掩击其后,则汀漳各属垂手可得也。”宋渊源、王荣光见粤、桂交恶,有机可乘,便派人游说许崇智和李厚基,欲合攻靖国军。许允派兵助战,李答应供给护法军子弹50万发。张贞见势不妙,主动放弃永、德,撤回安海。许崇智不容张贞负隅,与护法军合击安海。张贞一败涂地,率残部逃往同安文斗店,与莲花山叶定国部联成一气。方声涛带入福建的杨子明、周干丞两团亦被粤军击溃凯时kb88娱乐场。靖国军受此重创,一蹶不振。

　　1920年8月,援闽粤军移师回粤,有浙军陈肇英一团(陈部系助李厚基之浙军童保萱师反正部队)不愿随行,许崇智遂将安海地盘移交陈部。陈势单力薄,遂与张贞合作,合组靖浙联军,双方局促于水头、官桥一带,相依图存。10月,在北军压迫下,靖浙联军以固守一隅并非上策,决定移军潮汕,再图发展。出发前,张贞得保定军校同期同学许显时来助(许此前在新疆督军公署任科员),张委其任少校军械官。部队取道龙岩往西,一路转战,虽力克大埔、潮州,但长途跋涉,粮糈无着,弹药不济,士气渐消,尤其是统帅张贞于大埔城外笔架山督战时肩部受弹伤,指挥中枢受阻。靖浙联军于进攻汕头不呈,复退回潮州,11月中旬为粤军洪兆麟部包围缴械,张贞、陈肇英等经潮州商会及天主教神父的斡旋,被送出境。

　　潮州兵败后,张贞先入香港马岛医院,旋又转上海同济医院,治疗弹伤。尚留在闽的靖国军第3旅杨持平部受北军压迫至甚,杨不知底蕴,亲往南安说服王荣光(时王已投靠北军),欲与护法军再度合作,不料为王所执,送交泉州北军唐国谟部,被处死,残部由杨汉烈统领,蜷缩于安溪深山。一度实力强盛,占有大片地盘的靖国军,就这样被瓦解了。

　　1920年11月,孙中山先生于粤桂战争结束后重回广州,发起第二次护法运动。旅沪闽籍人在上海组织“福建自治促进会”,派人回闽收拾残余民军,组织“福建自治军”,一度曾收编了7路18个支队,但由于过于松散,在反对李厚基的斗争中未起多大作用。这时的张贞,虽就任福建自治军前敌司令,但仅短时间到闽、粤一次,大部分时间在沪疗伤休养。

　　1922年夏秋,福建局势发生重大变化。先是李厚基于直皖战争后决心弃皖投直,并解除了闽军第2师师长臧致平的兵权。臧愤而离漳赴沪,经许卓然介绍,拜会了第二次护法失败后避居上海的孙中山,促进孙、皖再次联手,共同对付直系和叛将陈炯明。继之,粤军许崇智联合王永泉于是年10月逐走李厚基。福建自治军司令黄展云由沪回闽,设司令部于福州,张贞、许卓然、臧致平也返抵漳州。张、许旋往安溪杨汉烈部指挥军事,并将闽南自治军重加改编,以杨汉烈为第一路,许卓然为第二路,以下设若干支队。紧接着,自治军与臧致平部相配合,在安、南、永、晋一线与北军高义、张毅等部激战,将其压缩至泉州城内。此时,东路讨贼军(由许崇智粤军改编)前敌总指挥何成浚率龚师增旅南下,进迫泉州,北军旅长张靖汝于12月19日被迫献城出降。1923年1月,廖仲凯受孙中山派遣到闽宣慰,将闽南民军编为东路讨贼军第8军,任命许崇智兼军长、蒋介石兼参谋长,张贞任前敌司令,下辖陈国辉、王振南、秦望山等三路。

　　孙中山先生对闽南民军与粤军再度携手,感到欣慰,于1922年12月15日复函许卓然,言:“军事贵在统一,属在同志之军队,更无畛域之可分……所望兄等互相提携,互相体谅,共同对外,以收成功。”许卓然、张贞展读再三,深感不能再辜负孙先生的殷切希望,于是,主动请释往昔与许崇智的嫌隙,愿为讨贼(陈炯明)而服从统一军事指挥。

　　1923年2月,东路讨贼军陆续返粤,讨伐陈炯明。民军方面,只有张贞、许卓然凯时kb88娱乐场、秦望山等部响应孙中山号召,愿随讨贼军入粤凯时kb88娱乐场。孙中山先生盛赞张贞以大局为重的义举,于2月4日复陈肇英函中称:“张贞愿为讨贼军前驱,极嘉凯时kb88娱乐场。”[4]5月,陈炯明残部在东江死灰复燃,粤东局势逆转凯时kb88娱乐场。7月初,孙中山命何成浚率讨贼军留闽的孙本戎等部及张贞、许卓然、秦望山的民军回援广东,皖系臧致平也派刘长胜师随往。张贞率部在饶平浮山与叛军恶战10天。伤亡颇重,东路讨贼军第8军参谋长兼前敌指挥官凯时kb88娱乐场、张贞挚友汤铭盘阵前牺牲,令张贞悲愤不已。由于刘长胜部作战不力,接受陈炯明贿赂,导致战场全线动摇,叛军一路穷追,于8月8日攻占漳州,何成浚、孙本戎、张贞等部基本溃散。后来,张贞收拢了残兵1000余人,在同安灌口与秦望山残部相会,双方约定由张贞、叶定国两部驻守同安县城,秦望山部驻守马巷新圩,与臧致平所占厦门互成犄角,以抵御粤军。此后不久,张贞离军他去;秦望山将部队缩编,安置于凤巢山,经厦门转赴上海;许卓然被陷敌后月余,脱险后前往广州出席中国一全大会,会后潜往厦门从事秘密党务工作凯时kb88娱乐场。

　　1924年上半年,闽南局势甚为复杂,各派势力为争夺地盘而大打特打,战端迭起凯时kb88娱乐场。被困厦门的臧致平、何成浚部,通过正在厦门的方声涛、宋渊源、孙本戎联络闽南部分民军同时行动,渡海突围,大举反攻,于3月22日攻占漳州。孙中山对闽南局势至为重视,于3月26日在大元帅府召集会议,“决派员赴闽,宣布大元帅德意,犒慰各军。并指示何成浚、张贞进攻潮汕方略。”孙中山并签发命令:“令赶制军装数千套,拨给闽南张贞部领用。”孙先生的亲切关怀,令张贞感激不尽,从此,也看出孙中山对张贞的重视与褒奖。孙中山的意图是想乘臧致攻之机,在闽粤边开辟新战线,打击叛军腹背,以期彻底解决陈逆。但形势的发展却急转直下,孙传芳、周荫人解决了王永泉后,大举南下,陈炯明部洪兆麟也驱兵攻漳,臧致平,何成浚两部被逐出闽境凯时kb88娱乐场。方声涛、孙本戎潜往大田,企图收缩卢兴邦,重整福建民军,不意遭卢兴邦部突袭,险些丧命。至1924年5月,闽南地区反直的皖系和势力败退出闽,福建全省基本为直系军阀所控制。

　　1924年12月13日,孙中山下令广州革命政府所属之讨贼、靖国军改称建国军,任命方声涛为福建建国军总司令,张贞为总指挥。方、张等人极力向福建境内渗透,是年7月,方、张化装潜入鼓浪屿欲联络为周荫人所败,正寄寓鼓岛的高义起事,为周荫人的密探侦知,险些落网。方声涛很难在福建立足,只是秘密地给各路民军下了一番空头委任状,但这些民军大多未公开打出“建国军”旗号。倒是张贞潜往内地,招集旧部,着实地干了一番凯时kb88娱乐场。1924年12月1日,张贞在鼓浪屿集合僚属,以福建建国军总指挥的名义,通电讨伐周荫人。随后,密赴长泰坂里,招集叶定国、叶文良、黄克绳、陈昆、陈国辉、杨学良等原讨贼军部下,预备进攻漳州凯时kb88娱乐场。11日,抱病北上的孙中山在北京签署命令,任命张贞为大本营参谋处主任,但张贞壮心不已,欲先败张毅(漳州守军),然后履新。1925年1月18日,张贞亲率叶定国、杨学良、陈国辉三部,乘夜突袭,连下浦南、鳌门凯时kb88娱乐场、乌石亭、天宝、茶铺,逼近漳州。张毅布置重兵,依据城外即设陈地,以炽烈火力力阻凯时kb88娱乐场凯时kb88娱乐场。毕竟民军械弹、训练均不如正规军,虽多次猛攻,均不奏效。张毅见状,命吹号冲锋,北军跃出战壕,狂追不止,直至华安潭口。张贞所部一路溃散,张本人逃至华安沙建,躲藏于农舍,待风声平息后,才与许卓然、许显时等经香港转往广东。所谓“福建自治军”,仅昙花一现而已。张贞从此结束了其长达10年的民军生涯。

　　张贞是科班出身的民军领袖,举凡民军史上的重大事件,几乎都与张贞密切相关,许多还是张贞亲自导演的。从政治上看,从倒袁到历次护法,张贞始终站在孙中山民主革命的立场,虽然有时跟得不太紧(如靖国军时期追随倾向桂系的方声涛),但其拥戴孙中山的革命意愿从未动摇。孙中山亦始终把张贞看作自己的僚属和军事人才之一,寄托信任。福建民军屡次成为孙中山民主革命的借助力量,与张贞、许卓然、宋渊源等一批服膺的民军领袖有极大关系。从军事上看,10年民军生涯真可谓枪林弹雨,身经百战。对北洋军阀作战也好,民军内讧也罢,张贞始终不避艰险,奋力而为。若干次的失败,旋又东山再起,军人本色不改。尤其是1915年底张贞毅然从保定军校直赴福建讨袁战场;1923年7月,张贞自告奋勇,率讨贼军长驱潮汕;1925年1月亲率建国军攻打漳州,皆身先士卒,不惧牺牲,虽败犹荣凯时kb88娱乐场。张贞的政治谋略和军事才干也不断获得磨练的提升。但囿于自身的因素和时代的局限,张贞指挥下的民军素质不高,许多场合下甚至可以说是乌合之众,这也就是作为民军领袖的张贞,所指挥的战事败多胜少的主要原因。从张贞颇感“民军难驯”,到秦望山深感“民军成事不足,殃民有余”,事实充分地证明,民军是一支极不可靠的武装力量,不论为哪种政治势力所利用,也不论为谁所统驭,概莫能外。

　　离开民军后,张贞到广州军政府大本营供事。当时正是国民革命云涌,北伐战争在即的关键时期,亟需军事人才。张贞作为孙中山所曾信赖的军事幕僚,先后出任大本营参谋处主任、建国粤军独立第1团团长、国民革命军第1军第20师补充团团长、独立第4师师长、福建陆军干部学校校长等职,亲自参加了两次东征,立有战功凯时kb88娱乐场。

　　这一时期的张贞,一方面组军,以作为其“北伐”,谋取福建的资本;另一方面拥护孙中山“联俄、联共、扶助农工”的三大政策,在驻跸潮汕期间,给予当地农运以相当的支持。

　　张贞任独立第1团团长期间(团部驻饶平),派许显时进入诏安,利用诏安当时地处军事缓冲地带(周荫人部只驻防到云霄)的有利时机,收编原靖国军残余,组建靖国军警卫总队,有人枪400余,后该总队并入张贞的独立第4师,为张部民军老班底。为了加速培养军事人才,以为进军福建之需,张贞命许显时在诏安丹诏书院旧址举办军事教导总队(后改为福建陆军干部学校),并摒除政治偏见,广开纳贤门路延聘党员、曾任黄埔军校教官的陈祖康和汕头市党部秘书陈尚友(陈伯达)为政治教官,该校学员后并入黄埔军校第5期。

　　东征、北伐期间,张贞率部驻扎潮汕一带,当时,这一地区的农动在周恩来、彭湃等同志的领导下方兴未艾,国共合作的气氛良好凯时kb88娱乐场凯时kb88娱乐场。张贞热诚欢迎广东区委派遣党员来担任其独立团的党代表或秘书,对农动表示理解和支持。中央农民部在汕头设有办事处,张贞热情支持办事处的工作,不仅在财力上给予帮助,而且不时登门看望农民代表和工作人员,还多次应邀到办事处演讲。诏安农运考察团赴海陆丰考察路过汕头,受到张贞亲自接见,并赠给每位团员一套中山装,还赠给考察团一幅上书“为民前锋”的锦旗。

　　张贞的独立第4师是在1926年9月由第1军第20师补充团升格的,下辖三团,第1团团长张汝劻劻(系由何应钦调派)、第2团团长杨逢年(原补充团副团长)、第3团团长许显时(原靖国军警卫总队长),全师约1000人。在由何应钦任总指挥的北伐东路军三个师(第3师、第4师、独4师)中,张贞的这个师“装备很糟,总的来说战斗力是弱的。”

　　1926年10月上旬,在何应钦和苏联军事顾问的精密策划下,北伐东路军取得永定、松口战役大捷,几乎全歼周荫人布置在闽西的主力。10月中旬,独立4师等部由平和、大埔、上杭直指漳州,至11月初,将敌张毅的第1军压缩于漳州一隅。11月7日,张毅弃城而逃,张贞等部一路尾追,在反正的闽系海军大力配合下,于12月初取得峡兜、瓜山战役大捷,迫使张毅缴械。12月3日,张贞的独4师由西门最先进入福州,18日,何应钦及苏联顾问率东路军总指挥部入城,当日任命张贞任福州卫戍司令,25日又任命张贞为在闽最初政权——福建政务委员会委员,翌年1月3日,张贞又出任何应钦为主席的福建最高权力机关——临时政治会议委员。

　　1927年4月3日,福州发生反革命事变,谭曙卿凯时kb88娱乐场、张贞分别就任福建省和福州市司令,宣布立即逮捕员和。4月5日,李济深等密电谭曙卿、张贞,通告蒋介石预备“清党”的措施凯时kb88娱乐场。张贞重私谊,赶紧通知时任其秘书的“分子”陈伯达和陈祖康凯时kb88娱乐场、樊渊博等逃离福州。张贞还慷慨地赠陈伯达1000大洋作为路费,并派心腹林学渊护送陈至马尾上船。

　　1927年4月底,张贞奉命率部队往浙江江山驻防。其间,因宁汉分裂,汪精卫曾派代表来拉拢张贞,张贞拒绝接见,决心紧跟何应钦追随蒋介石。同年5月,福建省政府成立,张贞任省府委员。同年秋,张贞部调往苏南、南京一线,张本人当过短期的首都卫戊司令。1928年1月,蒋介石召见张贞,令其率部返闽。当时,蒋光鼐的第11军在解决了谭曙卿的“新编军”后离闽,福建军力一度空虚,而苏维埃革命正星火燎原。蒋介石调张贞回闽,除了“剿 共”之外,还有牵制杨树庄的闽系海军之意。

　　1928年春,张贞的独4师奉调回闽,师部驻漳州,分防泉、永、龙岩凯时kb88娱乐场。张贞入闽之初,全省政局混乱,地方势力割据,民军土匪猖獗。杨树庄、方声涛焦头烂额,所赖武装仅民军改编的陈国辉、郭凤鸣两个混成旅和肖叔宣的教导团,兵力不敷调度。张贞一师的到来,无疑给虚弱的福建当局打了一剂“强心针”。况且,执掌福建实权的方声涛是张贞的老上司,关系极不一般。张贞在南京中央有何应钦为之撑腰,在福建有方声涛作为后台,以福建仅有的蒋介石半嫡系部队(属于何应钦系)的优势,掩有全省近三分之一的地盘,大权在握,独霸一方。

　　张贞有长达10年的民军经历,各路民军头子多半稔熟,又挂有中执委的招牌,自诩“总理信徒”、“忠贞”,故有相当名望。进驻闽南后,便利用其政治资本和旧关系,来奠定和巩固其统治基础。“他一面拉拢社会上层代表人物如许卓然、秦望山凯时kb88娱乐场、宋渊源等为之捧场,一面联络闽南富侨以争取经济上的援助,并大肆宣扬‘闽人治闽’、‘绥靖地方’、‘捍卫乡梓’、‘建设家乡’等等大闽南主义。这些伎俩虽为一般官僚所惯用,当时却曾诱致一些地方人士对他的幻想凯时kb88娱乐场。”如福建临时省委书记陈祖康、漳浦县委书记张觉觉(陈伯达的入党介绍人)等人于1928年夏发表宣言,公开投靠张贞,并在张贞的帮助下,组织所谓“农工资产阶级政治联盟”(即“第三党”),对小骂大帮忙。“陈祖康等以此蒙骗工农群众,并煽动农民反对凯时kb88娱乐场。”

　　张贞在其防区内实行军人干政,搞独立王国的做法和其他军阀毫无二致。在闽南漳、泉、永三属10余县,主要官吏非经张贞同意省政府不得任免;地方税收绝大部分被其截留,作为扩充实力的资本;1923年,张贞在漳州办民兴银行,自发钞票,并在泉、厦等地设立分行,开办侨汇业务,与中央、中国凯时kb88娱乐场、交通等银行互通汇兑。张部驻地多系侨乡富庶之区,为搜括百姓,强化统治,各县县长和税吏人员多由张派其亲信担任,连漳龙公路局局长、泉、永、德公路汽车公司经理等职也由张贞一手包办。依靠这批爪牙,张贞稳坐“闽南王”宝座达4年之久。

　　军阀的命根在于军队。张贞的独立4师原来仅有张汝劻、杨逢年、许显时(后尤开运)三个团,1928年春入闽后又增加王祖清一个团,该师属丙种师编制,有兵员7000余。张深感实力不足,千方百计加以扩充,1928年秋又成立林振夏的补充团。已有五团的张贞,仍感不足,他采用亲信林学渊“借匪自卫”的建议,大肆收编民军旧部,一为扩充实力,二为显示其“剿抚兼施”政策之功绩,以不辱其“剿匪”之使命。民军受编者有两种情况:一为直接受编,计有德化林青龙、闽西兰玉田、安溪李敬慎、惠安汪汉民、海澄吴赐、同安叶金泰、蒋义和、南靖韩柳添、长泰叶杨瑜等部,计有2000余人。由于编制和经费所限,先挂名省建设厅工程总队(由建设厅长许显时任总队长),待扩编为甲种师后则列入正式编制;一为间接受编,如华安詹方珍、长泰叶文龙、海澄陈铭庸、南靖张河山等,搞所谓“受封不受调”,经费、械弹自筹,“实行合作,互不干涉”。张贞这样干,后遣症很大,因为这些民军为匪惯了,虽一时受编,“但往往派遣亲信得力人员,秘密潜回老巢,暗中活动,派枪派款,招兵买马,为匪首扩张力量,准备作为败却时,再当绿林的本钱。如此,便出现了某某民军头子在张贞军中当官,其爪牙仍然在乡间为非作歹,干着土匪勾当的怪现象。真是亦官亦匪,不分。身为福建剿匪司令(1929年4月任命)的张贞,所部竟大量使用土匪,叫人贻笑四方,这大概是由于张本人曾任民军司令,对民军情有独钟吧。

　　1929年红4军入闽,接连歼灭省防军郭凤鸣、陈国辉部,震动全闽。南京中央为加强福建“剿”共力量,批准将张部四团制的丙种师扩充为三旅六团的甲种师,改番号为暂编第1师,以张汝劻、杨逢年、卢振柳任第1、2、3旅旅长。1930年3月,张部改称新编第1师,同年底又奉命改称陆军第49师,全师设两旅六团,以杨逢年任145旅旅长、张汝劻任146旅旅长(张不久去职,由王祖清接充),肖越任参谋长,六个团长为:陈林荣(289团)、黄克绳(290团)、阮宝洪(291团)、黄南鹏(292团)、陈启芳(293团)、林青龙(294团);另有独立团(张性白)、特务营、独立营、工兵营、补充第1营、补充第2营、军官教导队、军士教导队等直辖部队。全师扩充至10000余人。除了招募民军外,张贞还派人到广东凯时kb88娱乐场、浙江各募得新兵1000余人,其中粤籍士兵单独编成一团,以阮宝洪为团长,是为全师之教导团,装备和战斗力最强。武器装备方面,扩军后,张贞派人分两批向德、日军火商购进数千枝(挺)步枪、驳壳枪和机枪,子弹百余万发,使张部的装备达到当时的一流水平。此外,张贞还向漳州各商户摊派了70余万银元的“飞机捐”,向国外购进旧式油漆布教练机、侦察机各两架,小型运输机一架,并专设航空处,由张贞自兼处长凯时kb88娱乐场。福建地方军阀,除闽系海军,仅张贞、陈国辉拥有飞机。张贞入闽仅年余,其实力澎胀如此之快,实属罕见。

　　张贞大肆扩军,所需军费除南京中央核拨月饷6万元之外,大部取之民脂民膏。张贞的榨取手段不外乎苛捐杂税、摊派罚款,不过,花样繁多,“综计当时捐税项目多至二十九种,虽不尽是张部一手设办,但税款征收,多转拨为该部费用。”福建省政府专设有漳龙财政整理处,张贞为截留闽南财政,特派专人为该处监督,每月从该处攫得各种税收达二、三十万之多。无怪乎当时漳属百姓有“张毅换张贞,捐税加两升”之民谣。尤其恶劣的是,张部辖区广泛勒种罂粟,设捐纳税,且税额十分可观,为各税之首。张贞早于北伐前夕驻军诏安时就征收捐,“闽南王”时期更达到疯狂的程度,闽南各县遍种罂粟,罂花盛开,尉为“壮观”。二凯时kb88娱乐场、三十年代,福建的烟毒居全国之首,其中又以闽南为甚。不过,福建烟毒泛滥,还与方声涛有很大关系,“一·六事件”后,方代理闽政,以财政竭厥为由,“暗中通知张贞、陈国辉和其他支持他的原民军部队,在驻区漳州、泉州和兴化一带种起来。”地方恶势力与张贞沆瀣一气,借委办或包办捐税,为虎作怅,软敲硬索,横征暴敛,百姓饱受压榨。1923年秋,张贞下台后携心腹林学渊、黄登渊、张式玉等往南洋一带旅行,“各地华侨以张驻军闽南家乡,不独毫无建树,人民受害且更深重,故不予欢迎凯时kb88娱乐场。”

　　和其他地方军阀一样,张贞在巧取豪夺的同时,对地方建设也有过一些贡献。如开辟整修漳嵩凯时kb88娱乐场、漳浮、漳龙、漳诏、漳泉等公路,长达700多公里;兴建龙溪中学校舍,创办芗江女子师范,资助上海侨光中学凯时kb88娱乐场、泉州黎明高中、诏安官平中学、峤山中学等;兴办闽南医院;资送青年才俊若干人留学欧美凯时kb88娱乐场。

　　张贞驻漳期间还有过一项大的动作。1928年夏,张贞向中央提出建议,按照孙中山先生在《建国方略》中的规划,开辟嵩屿为商埠,获批准。张贞着令海澄县成立嵩屿建设委员会,聘王雨亭为该会秘书,办理会务,计划将大屿、火烧屿填接成陆地,分工业区、商业区、住宅区等,绘图估价,同时计划修复漳厦铁路以延伸至龙岩。张本拟招募华侨投资,但应者寥寥,经费无着,筹办约一年遂中辍。

　　1931年4月,从莫斯科中山大学回国不久的陈伯达(化名王通),在天津被捕(因顺直省委书记许兰芝叛变),囚于北平草岚子监狱。陈在狱中写信给社会贤达王雨亭,王雨亭找到张贞、张拿出几万元叫王到北平疏通,七拐八拐,最后通过张学良副官处长邰斌山将陈伯达保释出狱。陈伯达后来担任主席政治秘书,曾与谈及张贞凯时kb88娱乐场。解放战争中的一次会上,谈到张贞:“我看也不能一概而论,比如,张贞救过陈伯达一命。”

　　张贞虽官至中央军甲种师师长,又有保定军校的正牌文凭,但他治军无方,统军乏策,所部被人讥讽为“豆腐军”。前述,民军时代的张贞就败多胜少,尤其是1923年夏,张贞率东路讨贼军第8军前出潮汕,为陈炯明所败,参谋长汤铭盘阵亡,全军解体溃散。又是在潮汕,1929年5月,粤军第5军徐景唐部联合桂系反蒋,蒋介石命令张贞的暂1师率陈国辉等部前往“讨逆”,张原拟乘此机会报效蒋,并企图占据潮汕,扩充地盘。但张指挥无能,加上军官腐败,克扣军饷,以至士气不振,虽有三团之众,却被所部不足1000人的廖鸣欧团在潮汕附近迂回包抄,一触即溃,伤亡六、七百人,师参谋长应三山阵亡,第3旅旅长卢振柳重伤而死,真可谓损兵折将。如果再加上1920年11月张贞的“靖浙联军”在潮汕为粤军洪兆麟部所歼灭,张贞在潮汕共遭遇了三次惨败。

　　首先,张贞长期统帅民军,而民军,正如前述,在很大程度上是乌合之众,是以土匪为基干,以江湖义气为纽带的松散队伍,素质很差。张贞的第49师,虽然是正规甲种师,但也相当程度地沾染了民军的习气凯时kb88娱乐场。重要部属,尤其是民军出身的中高级军官,与张贞的关系依然以江湖义气维系;张贞本人也常以昔日江湖兄弟来激励和提辖下属。“当其任师长时,就经常同啸聚在南安黄巢山一些难兄难弟们说:‘有饭大家吃,有官大家当。’”[15]过去彼此称兄道弟,现在要他们遵守军规,服从指挥,谈何容易。由于张贞等一帮民军出身的军官掌握了49师的兵权,这支部队的正规化肯定大打折扣,其战斗力便可想而知了。

　　其次,张部派系林立、互相倾轧,严重削弱了其战斗力。张贞的老班底是靠封建关系建立起来的原凤巢山(黄巢山)难兄难弟,即靖国军系统。经过东征、北伐,及至变成49师,中间又来不少军官,其中有何应钦系统的,如旅长张汝劻;有黄埔系的,如政治部主任杨育廷等。顽固的畛域观念和不同的际遇、背景,酿成严重的派系对立。粗分之有三大派:闽南派(以杨逢年为首)、福州派(以许显时为首)、外(以张汝劻、杨育廷等为首)。各派中又有许多小宗派,如闽南派中有诏安派、漳州派、泉州派;外中有行伍系、黄埔系等。由于张贞的关系,闽南派以“正统”自居,在军事、政治、党务、财政诸方面握有最大权力,也是张贞的基本力量。“这类内部派系斗争极为错综复杂,不仅在平时人事行政互相角逐,即在战时分派任务也隐藏尖锐的矛盾,至于经济掠夺上的明争暗斗,那就更是不胜枚举了。”[13]红军攻打漳州时,杨逢年和王祖清两位旅长因派系成见而互不配合,坐视不救,以致被红军各个击溃,就是最明显的例证。

　　再次,张部腐化严重,军纪败坏,官兵关系恶化。张部骨干多系土匪出身,生活腐化,掳掠成性,欺民鞅民,军纪荡然。1932年8月,19路军军长蔡廷锴在漳州的一次讲线师在闽多年,军队如何,各界同胞是本地人,比兄弟更当明了,不用多说,……在闽西上杭白沙一带,民众畏惧国军较之为甚,这对于的前途是多大的危险,所以迟至今日已不能再有迁延,才把49师加以相当的整理。”蔡的这番线师制造理由,但的确也点到了张部的痛处凯时kb88娱乐场。张部军纪不佳,在闽南人所共知,尤其在闽西“剿 共”期间,肆意抢掠、奸淫、焚烧、屠杀,无所不用其极,欠下闽西人民笔笔血债。张部军官克扣军饷成风,造成官兵对立情绪严重凯时kb88娱乐场凯时kb88娱乐场。1929年5月,张部出发韩江打徐景唐,行前,每一士兵只发两元,引起士兵极端愤懑,说:“发一块,一块打;发两块,两块打。”士无斗志,加上张贞指挥无能,一触即溃。

　　蒋介石调张贞部戊守闽南,主要是为了“剿 共”。从1928年3月至1932年初,张部先后参加了平和暴动、闽南“清乡”、对闽西苏区的“三省会剿”和对中央苏区的第1、2、3、4次“围剿”。作为蒋介石布置在中央苏区东南翼的唯一的一支正规部队,张贞卖力地执行了的“围剿”战略,派出以嫡系杨逢年为首,辖陈林荣、黄克绳、阮宝洪三团及吴赐独立营等在内的主力,驻扎龙岩及周边近两年之久,直至被强大的中央红军东路军所歼灭。

　　1929年6月,红四军三打龙岩,歼灭陈国辉部,正在潮汕作战的张贞闻讯,星夜拔营逃回漳州。7、8月间,张贞、刘和鼎等部奉命参加对闽西“三省会剿”。红四军以率领第1、4纵队散开游击,以朱德率第2、3纵队出击闽北,张部杨逢年旅虽占领了龙岩,但迭遭红军、游击队搔扰,疲于奔命,一无所获;追踪朱德的张汝劻旅于8月下旬被从大田折回的朱德所率红军杀了个回马枪,于漳平溪南被歼灭近一个团,击毙团副一名,缴枪数百。红军乘胜追击,直逼龙岩,杨逢年旅见状连夜弃城而逃。9月6日,红四军收复龙岩。不久,红四军出击东江,龙岩复为杨逢年部所占。1930年1月初,军发起第二次“三省会剿”,红四军于“古田会议”后远征入赣,甩开尾追之敌,与此同进,福州发生“一·六事件”,张贞、刘和鼎奉命回撤,讨伐卢兴邦,龙岩、永定、上杭复为闽西地方红军所占。

　　1930年10月,蒋介石策划对中央苏区的第一次“围剿”。12月15日,杨逢年率4个团攻占龙岩。并相继占领了永定、连城等大片苏区。刚成立的闽西红12军与各地赤卫队相配合,对张贞部白军展开游击搔扰,并集中优势兵力向分散弱小之敌实行围歼。1931年1月复占永定,2月,向龙岩大小池反攻,包围了张贞部292团,歼其一部,残敌退回龙岩。1931年3月,军对中央苏区疯狂进逼,连占永定、湖雷、小池,逼近闽西苏维埃所在地虎岗。但由于是年5月汪精卫勾结两广军阀通电反蒋,在广州另立“中央”,迫使蒋介石收缩进攻苏区的兵力,红新12军和红一方面军主力在闽赣边发动反攻,连占长汀、宁化、清流。进占龙岩的张贞部亦龟缩于城内,不敢动作。1931年6月,第三次反“围剿”又接踵而至,福建方面,国民军出动了30000多兵力和7000多民团凯时kb88娱乐场。张贞将其两个旅都调往闽西,于8月10日攻占虎岗,20日又占永定。红军和赤卫队依照诱敌深入,各个击破的方针,未与比较强大的张贞部正面对抗,而是迂回包抄,于8、9月间连打数个胜仗,相继击溃了敌民团钟绍葵部、新编第2师卢新铭旅,攻占汀州凯时kb88娱乐场、连城,打破了敌人的“围剿”,闽西苏维埃政府由永定虎岗迁至长汀。1931年11月,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在瑞金成立。闽西方面,红12军于1932年2月连占武平凯时kb88娱乐场、上杭,中央苏区的范围更加扩大,并且为下一步进军龙岩、漳州打下很好的基础。

　　1932年3月,中央苏区中央局(书记周恩来)于中央红军攻打赣州失利后,接受了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主席的意见,组成由红一、五军团为主的东路军,东征福建,执行外线作战,目标所向,直指张贞部盘踞的龙岩和老巢漳州,敲响了张贞的丧钟。红一军团进兵神速,在沿途群众大力支持和消息封锁下,于4月9日进抵大池(距龙岩50公里)凯时kb88娱乐场。龙岩守军杨逢年旅尚蒙于鼓中,以为仅系“”扰乱,未为严备,及至察觉线日拂晓,红军迅速消灭了小池守敌,并向龙岩近郊龙门实施强攻,重创张部实力最强的阮宝洪团,阮率残部逃往漳平。接着,红军长驱直入,猛攻龙岩。杨逢年贪生怕死,慌忙率领直属部队和驻白土的289团向适中、南靖方向逃窜。当日下午,红军攻占龙岩,全歼张性白的独立团。4月14日,红一军团和红五军团的两个军组成强大阵容直下漳州。张贞将其两个旅计5个主力团设置于浦南、天宝、靖城一线,凭借天宝大山和芗江即设阵地负隅顽抗。4月19日凌晨,漳州战役全线旅防守的天宝大山风霜岭、十字岭阵地猛攻,至上午九时突破敌阵地,全歼敌293团,击毙团长陈启芳。紧接着,追歼逃敌直插天宝茶铺,全歼敌146旅旅部,旅长王祖清只身逃脱,副旅长魏振南以下大批官兵被俘凯时kb88娱乐场。与此同时,红军向靖城一线旅发动猛攻,龙岩乍败的敌军一触即溃,争相逃命,许多人溺死芗江,旅长杨逢年化装泅水过江,只身逃脱,参谋长黄振中被俘。张贞于战局危急时,曾一度赶赴天宝茶铺炮兵阵地指挥,漫无目的的放了几炮,见败局已定,急忙逃回漳州,收容残余连夜乘车撤至其老家诏安,途中在漳浦遇溃兵开枪拦截强搭,事后,张贞曾慨叹地说:“就是当土匪也要尊重土匪头呀!”可见逃跑时之狼狈象。到诏安东峤,惊魂未定,立即派人向驻黄岗的粤军求助,粤方回应道:“张部进入粤境须改番号归附,否则不得越过汾水关,如越境予缴械。”[15]张贞又急又气,无计可施,好在红军未加以追击,否则张部必全师溃散,或为广东陈济棠吞并。

　　漳州一役,张贞部被歼4个团,其中被俘1674人,军用物资损失无算,累计全师被歼三分之二以上,张部“豆腐军”的本质暴露无遗。事后,张贞在诏安招拢残部,东拉西凑,重新建立了陈林荣、黄克绳、阮宝洪、黄南鹏等四个团凯时kb88娱乐场。南京军委会以49师损失过半,下令将其缩编为两旅四团,杨逢年留任,王祖逃到福州,张贞密报方声涛,说王祖清临阵脱逃,被方援军法捕杀,成为张贞的替罪羊,遗缺由黄克绳升任,黄的团长的一职由陈昆替补。

　　5月28日,中央红军完成预定任务撤离漳州,张贞部卷土重来凯时kb88娱乐场。未几,传来19路军即将入闽的消息,何应钦替张贞担忧,电告张将主力移往闽北待命,仅以小部队留驻原防,俟19路军抵漳接防后,再行开拔。张招集幕僚反复商议,多数人反对,张亦犹豫不决。1927年秋,张贞部驻扎浙江江山时曾资助过19路军前身的第11军,张贞也想籍此旧情与19路军拉关系,求得19路军允其继续驻扎闽南。蒋光鼐虚情假意,派人安慰张贞,并亲临漳州安抚。张贞不知是计,遂决计不走。49师师部回驻漳州后,张贞派出重兵疯狂“围剿”漳浦红3团驻地,经寨子、龙溪圩、车本三场战斗,红3团主力被打散,政委王占春、团长冯翼飞相继牺牲,闽南革命斗争受到重大损失。8月,张贞接蔡廷锴密令,着该师派出两团兵力渡海进袭驻防东山的海军陆战队林靖支队(原为莆仙民军,为海军收编),以扩充49师防地,结果,除林靖本人脱逃外,全部被缴械。据时任张贞部营长的林梦飞回忆,“蔡廷锴的密令意在分散张部兵力,防其窜往闽北,并非真为消灭林靖匪部,扩充该师驻地。这是19路军对张贞49师施行暗中监视的种种措施之一。”10月,张贞突然接到19路军命令,着其率部前往闽西,并作为先头部队,参加对中央苏区的第四次“围剿”。张贞顿感情况变化,深悔当初不听何应钦之言,致失去摆脱19路军控制的良好时机。未几,张部开往永定,张贞兼永定善后分会主席。此时的49师处于19路军的严密控制与监视之下,张贞寄人篱下,无可奈何。何应钦了解张的处境,特派涂思宗前来充任该师副师长,协助张贞维持残局,可能时由涂接任师长职务。“可是张贞旧属杨逢年、黄克绳、林学渊等,不愿与涂思宗合作,致涂在师部无所作为,几个月后只得离职返回南京。1933年5月,张贞避居鼓浪屿“休养”,不久,以病为由呈请辞职。[27]5月19日,19路军以49师参谋长肖越代理师长,7月14日,蔡廷锴命令,将原张贞部三团与19路军北上援热半途折回的两纵队合并为新的第49师,以张炎为师长,肖越为副师长。至此,“闽南王”张贞的部队全部被改编。

　　49师先被红军击败,又被19路军吞并,张贞多年积蓄的“资本”输得精光,这对于视军队如生命的地方军阀无异于倾家荡产。张贞极为懊丧,一度经神失常。不久赴南洋旅行,数月后旋返南京湖北路作寓公。49师原有张贞闽南籍心腹杨逢年、黄克绳、陈林荣、陈昆、沈向奎、汤涛等一大批人先后离职他走,仅阮宝洪因粤籍升任旅长,黄南鹏见风使舵,投靠19路军,仍任团长。杨逢年等人曾密谋将旧部从49师拉出,东山再起,但未能成功。

　　“闽变”,发生后,张贞作为“委员长南昌行营特派员”,一度回闽襄助军政,“在诏安成立第四路讨逆军,任张式玉为司令,张正、胡捷为前敌正、副指挥。”[28]1934年,张贞衔命赴南洋宣慰侨胞,返宁后任军委会高参,1936年3月晋升陆军中将。1937年任委员长广东行营总参议。抗战期间,张贞先后担任军委会战区军风纪第四和第一巡察团主任委员,驻跸广西桂林和福建永安。期间,曾于1940年到昆仑关大战前线督战。日本投降后,张贞率巡察团赴浙、沪、鄂、赣等地犒劳三军,获南京政府颁发的“忠勤”、“胜利”两枚勋章。1946年9月,蒋介石在庐山召见张贞,盛情款待,以抗战胜利,巡察团撤消为由,假意征询张贞“回闽主政”或“到南京任部长”,为张贞婉拒,遂将张贞授予上将军衔,退为预备役。蒋介石还亲自将一张20万元的支票赠给张贞,作为其戎马一生的犒赏。张贞从此退出了军界,定居漳州。在漳期间,曾致力于筹划整治九龙江和修复漳诏公路。1948年1月,张贞当选立法委员,出席第一届“国大”,1949年夏,张贞随军退居台湾,曾担任“立法院”军事组召集人,闽南同乡会理事长。1963年12月29日因直肠癌恶化,病逝台北荣民总医院,虚龄80,墓葬台北阳明山。

　　张贞曾是一个追求民主、反对独裁的热血知识青年,投身于孙中山革命阵营,历经讨袁、东征、北伐诸役,不避艰险,身经百战,官至北伐东路军师长。之后,他借助武力,称霸闽南,充当蒋介石“剿 共”马前卒,以至血本无归,成为的手下败将,从而过早地将其军事生涯注上了句号凯时kb88娱乐场。张贞的一生与民国历史的跌宕起伏是一致的,可谓是民国地方军阀的一个代表。